《道德经》洋洋五千言,它给在世俗世界压迫下疲惫的人们一种神奇的力量。这种渗透力,不仅仅局限于中国,而且对世界各地,特别是对同处东亚圈的近邻日本,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追溯历史,唐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唐玄宗亲注《老子》。日本使者名代,请《道德经》及老子“天尊像”归国,揭开了日本人和《道德经》的不解之缘。
日本著名的怀石料理,其名称就来自于《道德经》第70章中“是以圣人被褐怀玉”一句。被褐怀玉,被褐者,薄外;怀玉者,厚内。表面粗糙破落,而内心则怀抱美玉。忽略外在而强调内在的价值,这种理念与日本茶道“侘び寂び”的精神完全吻合。
还有围棋,吴清源在下棋前,总要通读一遍《道德经》。他说:“我的对手全是日本棋坛的杰出人士,就棋艺而言,我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差别,我之所以屡屡获胜全在于精神因素。”日本棋坛的另一位顶尖高手坂田荣男曾坦率地说:我不认为吴先生的棋艺有多么高。可是,却总是败在吴清源手下,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其实,正是《道德经》的“无为,无我,无欲,居下,清虚,自然”思想,令吴清源心境澄明,发挥出最好的水准。
日本物理学家、诺贝尔奖得主汤川秀树(1907—1981)十分赞赏道家的现代性,他于1968年在《创造力和直觉——一个物理学家对东西方的考察》中指出:“老子在两千多年前,就预见并批判今天人类文明的缺陷。老子用惊人的洞察力,看透个体的人和整体人类的最终命运。”
日本“经营之神”松下幸之助(1894—1989)在回答“你的经营秘诀是什么”时,强调:“我并没有什么秘诀,我经营的唯一方法,是经常顺应自然的法则去做事。”松下幸之助的这种理念,实际上是对老子的“无为而治,道法自然”的充分肯定。
日本山岸主义丰里实验村,淋漓尽致地反映出《道德经》在当代日本的重大影响。该实验村位于日本三重县津市郊区,因创始人名叫山岸己代藏,故称山岸主义。1968年,日本有30多人脱离日本共产党,参加丰里共产实验村,播种人人平等、财富共享、天人合一的理想。
让人们感到惊讶的是,实验村居民不学《共产党宣言》;不信仰马列主义,也不挂共产党的红旗,却信仰《道德经》,因为他们认为老子的《道德经》是最古老的共产主义教科书,是东方文明的瑰宝。老子教人大公无私,“圣人无私,圣人无藏,既以为人,既以与人”,“人因无私藏,便会有余”,因为他人服务,自己“愈有”,因为无私“故能成其私”。山岸去世后,他的继承人在实验村发展他的思想,建立“生活一体化”制度,即:村民没有报酬,不分配物质,没有职务,大家平等,不分上下级,没有行政命令规则,所干工种全凭个人志愿。一切财产、货币,村民共享,无个人秘密。
外来的人当中有:信仰者、厌世者、实验者、体验者、逃避者及栖身者,目的多样,不过他们进村以后经过《道德经》的教育,思想上都有很大的改变。外人如果自愿加入共产实验村,其个人财产(金钱、衣物、首饰、家具、书籍等)全部归公。进村一星期,由村中一名理事对新人进行《道德经》的思想教育。贯彻大公无私、与世不争的思想,他们认为:不争的人是上善,“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如道”,不争即无错。无私“故能成其私”,无所有的反面是全所有。
今天,山岸式共产实验村已经在日本47个县建立,而且推广到德国、瑞士、美国、澳大利亚、巴西、韩国、泰国等七个国家。山岸主义用老子《道德经》的思想,用和平的方法,以及用天、地、人和谐相处的理论,独立开辟一条通向公有制社会理想的新途径,令人回味无穷!
(插图说明:《道德经》有言:“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动则易浊,静之则清。静则苟安,动而生发。日本摄影师Correy Bratton的摄影世界,反映了这样一种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