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2、1883年,“东洋茶楼”进入全盛时期。上海的《点石斋画报》报道曰:“日本妇女结队来中国,在上海开妓馆,以及设茶楼为妓馆者,几乎遍地都是,尽人调戏,全不知羞耻。”
“东洋茶楼”的靡乱堕落,引起了日本领事安藤太郎的高度注意,安藤太郎是基督教信徒,又是一位禁酒运动的倡导者,他对“东洋茶楼”卖淫的泛滥本能地反感,同时,作为外交官,他对“南洋姐”在上海的扩张,深为担忧,认为有损日本帝国的体面。
1883年8月24日,日本驻沪领馆颁布《清国上海居留日本人取缔规则》,重申“衣冠不整者,不准外出”、“即使在室内也不能坦胸露肚”等规定,目标直指这群伤风败俗的、有损日本国民体面的“南洋姐”。1884年末,日本驻沪领馆又特地从日本内地召集4位巡查,对四马路上的“东洋茶楼”和西华德路上的“日本女郎屋”严加盘查,扣押了幕后老板青木权次郎。不仅如此,日本驻沪领馆还积极推动所谓的“国民觉醒运动”,东和洋行等从事“正业”的公司公开告示,拒绝与“南洋姐”为伍,拒绝“南洋姐”入住。
1885年4月5日的《朝野新闻》,总结了上一年日本驻沪领馆“扫黄”的战果:“去年在上海的卖淫者多达七八百名,在安藤领事的努力之下,许多人被强制送还,今日已减少至200余名,同时,东洋茶室也减至10轩。可是,这些被遣送的娼妇,又远渡数百里的西南,在新加坡开出买淫店,目前已达30轩,还有一些转移至越南、东京等地”。
《朝野新闻》点明了两个事实:一是上海地区的“南洋姐”受到打压,盛况不再;二是南洋姐在上海失去根基后,作鸟兽散,前往香港或新加坡谋生。由此,上海成为“南洋姐”前往南方的重要中转站。
当然,并不是所有滞留上海的“南洋姐”,最后都去了香港或新加坡,有些“南洋姐”选择了继续留在上海,也有一小部分甚至渗透到中国的农村地区和中小城市。譬如说,1904年11月,汉口的日本领事长泷沿着正在建设中的北京-汉口之间的铁道沿线视察,当时线路只是开通到河南省的信阳府附近。但在郑州附近的黄河架桥工地,长泷领事发现有12名“南洋姐”也在现场,仔细打探,方知有一些比利时工程师在那工作,这些“南洋姐”临时当上了比利时工程师的小妾。在如此交通不便的内陆地区,“南洋姐”也能长驱直入,寻找“商机”,从中可见“南洋姐”的能量。
前来上海的“南洋姐”,在初始阶段,主要以中国人为服务对象,这与当时日本的弱国地位相适应。中日甲午战争以后,随着日本在亚洲的军事扩张及在华治外法权的获得,“南洋姐”也不断提高自己的“身价”,到20世纪20年代,她们更是公开地以招揽西洋嫖客为荣。有一张20世纪20年代中期摄于上海街头的照片,对此作了绝妙的注释,两位身穿和服的“南洋姐”,露襟敞胸,毫无羞耻地站立在妓院门外,招徕客人,旁边的木招牌上,用英语写道:“一流的日本人妓院”、“有带浴室的房间”、“备有啤酒、葡萄酒和软饮料”,是“中国最清洁的场所”……高级妓院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