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小就习惯了寄宿学校的,独立生活能力少说抵过三条好汉,你知道的吧?再说,只要和一帮留学生前辈混熟,很多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我在飞机上这样对我妈大放厥词,事实上是想让她放宽心早点回去。第二天,去学生登记处交学费时,我妈想打听这次交换生里有几个中国人,包着头巾的中东实习生Ilsa帮我一顿好找,“算上你?两个。”我妈当时就泪奔了。
Ilsa是学校里最nice的一位员工,签证、学费、宿舍、换监护人,以至于“有问题,找Ilsa”成了我在英国的一种惯性思维。她的笑容传递出一种“愿你被这世界温暖相待”的热度,其他教务处的英国员工则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架势,去问过好几次在学校图书馆打工的事情,他们不外乎翻着白眼,去拿份表格让你填。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幸,我上的8门课中只有“面料理论课”是英国老师教,我不担心他们对亚洲人的态度,我相信英国人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对很多事情的漠不关心都写在脸上,别人和他们保持适度的距离甚至更符合他们的礼仪。我真正担心的是语言这一关。
说来惭愧,我的英文全靠看美剧自学成才,混到雅思6.0的成绩过关,还是很得意。结果到了英国听英国人讲话,顿时傻眼了。纯正英文的吞音的确很严重,再加上语速快,基本一堂课结束,我只听懂百分之十,不得不去图书馆找出教材重温一遍。
缝纫课老师Lauren是个法国帅哥,他的英文也是看美剧学的,所以和他沟通无障碍,但他没少给我苦头吃。这也难怪,我的缝纫成绩是全班最差的,做出来的胚样歪七扭八,还总是被铅笔、画粉蹭得脏兮兮的,拿给他打分的时候他那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像在说“大姐,你搞个毛啊?”
一次我和朋友们喝酒到凌晨,完全忘记了第二天早上是Lauren的课,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已经迟到20多分钟了。我涨红着脸按了门铃,助教给我开门时,一副知道我大难临头了的样子,“今天做百慕大短裤,赶紧去吧,11点以前要交给他的!”谁知道,当我战战兢兢地把成品交给Lauren时,他看着我的熊猫眼,一字一顿地说:“今天这堂课,其实是考试。你,不及格。”
我没有哭,只是感到一丝绝望。这种感觉在国外几乎每天都会体会,所以也渐渐习惯了。我冷静下来,到Ilsa那儿,问她如果缝纫和立体剪裁都fail(不及格)的话还能不能毕业,她说是可以的,因为其他的课我都算拔尖儿,“取平均成绩你至少可以拿B+毕业。”
教画画的Hiro是新加坡和日本混血,驰名远近的“魔鬼教师”,每堂课他都会把学生骂哭,考试前更是有学生被他逼到崩溃。当你哭完走回教室,他会问:“哭完啦?过来,我接着讲。”然后继续告诉你你的衣服是如何丑、如何廉价,连乞丐都不稀罕抬起眼皮看一眼。
但他对我非常仁慈,次次都让我拿A+,其实我发现只要是认真去完成作业的学生,他绝对毫不吝啬地鼓励你,给你很多的建议。被他骂的学生,的确是比较该骂的那一种。虽然他对学生态度严厉,在考试上却没有fail任何一位学生。后来我才知道,Lauren也没有fail我。那次的课是专门为成绩差的学生开的,差生先考一次,不及格的就可以在下次统考时多一次补考机会。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外国的教育文化?执教风格严厉的老师,基本上都会在考试上网开一面,他们会认为平时给学生的压力已经够大,就算差强人意,至少你尽力了,所以放你过关。反而是一些看似和蔼的老师,却常常在最后关头给学生不及格,叫人大跌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