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是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孩,她说是自己睡眠出现了问题,无精打采,神情恍惚,爱发呆,生活处在一种混沌的状态中。诉说中颖有一种难以自拔的痛苦。
胡娟老师开始解读起颖的投射测验:“你的想法很多,一直在逃避现实,生活停留在对过去的回忆中,自我意识不足,缺乏明确的自我定位。妈妈的痕迹大约在7岁时才出现,但在10岁左右又消失了……”
颍对胡老师的解读不作任何回应,但眼神里却透出了几分好奇和好感。她闪烁其辞,很在意别人问及她的隐私。
胡老师建议她做一个催眠减压,调整一下睡眠,颍点了点头答应了。颍心神不定,好像有点阻抗,又好像是无法把心静下来。胡老师用快速催眠法把她导入了催眠状态,催眠状态下颖面部不时地表现出一种极度痛苦的表情,引起了胡老师警觉,很快获得了一个信息被挖掘:颍的父亲在两年前重新组织了家庭,继母带来了一个弟弟,虽然继母为人善良,弟弟也天真可爱,但是自己就是无法融入现在的这个家庭。胡老师沉稳定继续着减压的计划,颍被唤醒之后,她说自己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一周后颍接受了第二次催眠,目的是希望通过模拟想像,让颍能够找到家的感觉。颍很快就进入了催眠状态,胡老师让她回忆学校放假回家的场景,谁知颍在听到“推开门”这三个字时,突然浑身颤抖,呈现出一种表情很痛苦、很压抑的状态。凭经验胡老师认为颍的内心一定还有更深的隐情。她安抚着让颍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次胡老师改变原来的计划,把颍引导到关键场景,去查找一下其痛苦的真正原因。于是,一个隐藏在颍内心的、不为人知的故事被揭开:
一天读小学的颍放学后,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家,她看到自家门口围满了人,还停着一辆警车。她从人缝中钻了进去,看见爸爸妈妈跪在地上乞求警察,那天爸爸还是被警察带走了,妈妈和颍就分别住到了奶奶家和叔叔家。
第二天颍去学校上学,同学就对着她说:“你爸爸是小偷”,年幼的颍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做了不光彩的事。打那以后颖一直不敢正眼去看别人。她每次回到家,爸爸妈妈跪在地上的情景就会在她的眼前重现。
现在的颍学习很努力,每年都能拿到学校的奖学金,眼看期末考试临近了,自己的状态却非常地不好。她心情焦虑,焦虑的时候她就用吃零食来排解,就像男人借酒浇愁一样,久而久之吃零食就成了她排解焦虑的一种习惯。
颍是一位贫困生,学费和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打工来赚得,尽管她每次都是买些最便宜的小零食,但还是入不敷出。于是她就利用管理班费的便利,从班费中挪用了100元钱来买零食。为了这件事,她非常内疚和自责。当年爸爸的过错让自己至今抬不起头,现在自己又在重蹈覆辙,她觉得有愧于老师和同学对自己的信任。
在进行减压和对症认知调整后,颍被唤醒。胡老师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了100元钱,让颍先把班费补上,颍犹豫再三还是把钱收下了。临走时颍说了声谢谢,并说她不会哭,她已经有10多年没有哭了。
她不会哭跟这些事情有什么联系?第三次催眠希望能得到答案。催眠状态下,时空倒退到颍9岁那一年,那天爸爸叫她不要去上学,到医院去照顾生病的妈妈,可是第二天妈妈便离她而去了。幼小的颍第一次看到了死亡的过程,她两眼直直地盯着妈妈那双趾甲发紫的脚,用稚嫩的小手拉着妈妈的衣服,对着运走妈妈尸体的人声撕心裂肺叫喊:“别带走我妈妈!别带走我妈妈……!” 童年的创伤与压抑已久的痛苦,像决堤的河水,得到了彻底的宣泄。她终于哭出来了。在胡老师的安抚下,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治疗进展到这里还不能算是完成了,颖需要一个认识和成长的过程。一周后两人又按计划见面了,颍提出自己很想改变不敢正视别人眼神、老是发呆和总要把自己的身子蜷缩在黑暗的空间里才觉得舒服的不正常状态。于是就开始了颖的第四次催眠治疗。
颍很快被诱导进入催眠状态,胡老师同样地使用了关键场景法,颍童年压抑的记忆浮出水面:爸爸把院子里的梯子拿进房间,颍开始又跺脚又哭:“爸爸不要走,我会很乖的……”,她知道爸爸又要出门干活了,爸爸用他那粗粗的嗓音说:“哭,哭,哭什么哭?爸爸不去干活咱爷俩吃什么?现在外面这么乱,我可就只剩下你了……”,说着不顾颍的纠缠,就像锁门一样,把家里的窗户也从外面锁上便匆匆走了。颍站在床上隔着窗户玻璃,看着爸爸远去的背影,独自一人在黑洞洞小屋里,哭累了就歇下来,有作业就做作业,能到找点吃得东西就吃一点,要么就盯着什么地方发发呆…,只要颍没有课,爸爸就是颍这种方式来保护颍的,孤单单没有伤害,虽然没有玩伴,却没有人议论她、骂她。“是的,小颍慢慢地一天一天长大,那个黑洞洞的屋子就是家,就是安全,就是爸爸的爱…”,胡老师顺势接上话题,“终于有一天爸爸把门和窗都打开,他告诉颍:孩子你长大了,你现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了,听了爸爸的话你非常开心,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你想飞出去,你一路小跑,想到外面转一转,过往的人都与你目光对视,请你仔细地看着他们的眼睛,你读出了他们眼神传来的信息:友善,你开始注意每一个来往的人的眼神,你坚信他们确实是友善的…”,“就像你现在班上的老师和同学一样,他们对你友好且信任,你可以深深地做个深呼吸,把这美好的一切都留在你的内心,它让你觉得安全和愉悦……”
颍被唤醒后,脸色红润,显然心理包袱放下了。
那一年的暑假颍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勤工俭学。一天她给胡老师电话说想见胡老师。胡老师按约定的时间在校园里见到了她,夏天的烈日和每天上下班途中的奔波,让她显得有点黑,但这丝毫遮挡不住她脸上的健康和开心,她告诉胡老师,她一切都很好,现在她才觉得自己是当之无愧的班干,因为她为自己的诚实、自强、自立感到骄傲。她还说现在她每周都会给爸爸和继母打个电话,问候他们,说着她拿出了100元钱还给胡老师,她说还钱是她对自己人格的尊重,而胡老师收下她还的钱也是对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