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北京 7 月 13 日电 (记者 马海燕) 在北京夏天最酷热难耐的时候,80 岁的成思危走了。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水深火热的创业板,一个炙手可热的风投行业,还有一群中国管理学的未来领军者。
在中关村东路 80 号的中国科学院大学管理学院办公楼二楼,哀乐环绕,花圈成排,这里被布置成灵堂,接受师生们的悼念。成思危的座右铭 “慷慨陈词岂能皆如人意,鞠躬尽瘁但求无愧我心” 竖立两旁。
在最后的 13 年里,成思危就工作在这里,他一手创建了这个学院,并使其在职 MBA(工商管理硕士)、脱产 MBA、金融 MBA、创业 MBA 四个项目,全部通过了 MBA 国际认证。他最后的职务是中国科学院大学管理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虚拟经济与数据科学研究中心主任。
穿过灵堂往里走,最里面是成思危的办公室。外间是他会见客人的地方,投影仪上播放着他生前关于中国风险投资发展的访谈。里间是他办公的地方,办公桌后是一面五星红旗。左边满满一面墙的书柜除了经济学书籍,最多的是人物传记和历史书。据说他生前最爱读的史书是《明史》。
房间右边的一角摆着几张成思危与友人、同事的合影。其中,他与全国台湾研究会同仁的合影尤为引人注目。1951 年,年仅 16 岁的成思危做出了一个重要选折,抱着对新中国的憧憬,他从香港回到广州。多年后,成思危与父亲成舍我团聚时,这位杰出的一代报人说:“当年我是知道你离开的,我没有说,就是默认你走;今天看,你走的是对的。”
在成思危的办公室里,中国科学院大学管理学院副院长石勇跟中新网记者回忆起这一段满是钦佩,他的一生都是用自己的学术、涵养以身许国,无论是最早做化工,还是赴美学习带回风险投资的理念,到退休后加入民主党派,官至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石勇说,他生前跟同事说的最多的就是 “不说假话”、“少说空话”。作为 “中国风险投资之父”,成思危常常说大实话:“股市要改革,必须提高上市公司质量,把‘坏孩子’赶出去”;“在金融安全问题上,有的人主张抗击‘阴谋论’,实际上,如果把抗击‘阴谋论’作为保障金融安全的战略目标,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国科大师生眼里,他既是 “风投之父”,更是他们尊敬的师长。石勇说,他每个月都要与学生见面,给学生上课,从宏观经济学到微观经济学再到金融学、虚拟经济学。他的讨论式课堂教学与西方大学完全一样,学生们先读书后讨论,最后他再讲自己的观点。在管理学院,大家没觉得他是多么大的领导,有事情一起开会讨论,他总是那么谦和有礼,一语中的。和成思危共事多年,石勇没见他发过脾气。
王佳妮觉得能做成思危的学生很幸福。最初来这里做博士后时,她没想到导师真的会亲自指导,“他那么忙,名气那么大,以为就是挂个名而已。但他每个月都跟我们见面,他帮我选择了天使投资这个研究方向,希望能给这个创新创业热潮多些理性思考。”
2014 年刘曼红、王佳妮的著作《中国天使投资》完成后,成思危欣然作序。他在序中写道:“正如 16 年前在全国政协提出‘一号提案’推动中国风险投资事业一样,支持天使投资的发展也要发现有创新能力的人才并且支持他们把创新思想转化为产品或技术。”
成思危根据学生不同的特点让他们研究不同的专业领域,有的研究利率,有的研究大数据,为他们提供方便,让学生自己去做出成果,但他从不用自己的影响力给学生推荐工作。学生们也都认为很正常,因为他也不给自己的儿女推荐工作。
2005 年田歆跟随成思危硕博连读,为了帮他搞清楚虚拟商务,成思危在美国花 2000 元人民币为他买回一本原版教材,这成为田歆最珍视的礼物。
2008 年 6 月 11 日,身为中国科学院虚拟经济与数据科学研究中心主任的成思危给该中心定下了八字文化 “创新、严格、民主、开放”。石勇记得,这一天是他 77 岁的生日,这是他在这里工作六年后觉得最应该代代传承的东西。
除了学习,成思危也会关心学生们谁谈恋爱了,谁失恋了,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他最珍视与学生在一起的日子,在国科大工作 13 年,他带了 60 多个硕士博士。
2014 年成思危生日时,学生们围着他用八种语言唱生日快乐歌,让学生王中兴很惊讶的是,八种语言老师都听出来了。但学生们没想到的是,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陪老师过生日。(完)